2016-10-13 00:00:00临风 动画设计
先来讲讲日本动画的成功经验
我之所以选择日本动画,称日本动画为“成功经验”,也是基于包括上述这点观察在内的几点因素。
第一个因素是,在商业上,在市场接受、票房成绩的层面上,日本动画能够成功地在其本土占据主流,成功地在本土电影市场上抗衡像刚才提到的《超能陆战队》这样的好莱坞动画大片,而且不仅是能抗衡迪士尼,是可以以一个整体态势来抗衡整个好莱坞在日本市场的争夺。举一组简单的数据:在2014年日本电影市场的票房前十名里,日本本土的电影有六部,六部里有三部是日本动画片,另三部是由日本动漫改编的真人电影;在2013年日本电影市场的票房前十名里,日本本土电影占了八部,其中有四部是日本动画片。这是从商业层面上说,日本动画能在本土抗衡好莱坞,并且至少占据了东亚的区域性市场。
第二点是,在艺术上,或者说,在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权威奖项上,日本动画不仅曾经打破美国动画对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打破美国动画对国际动画协会颁发的安妮奖,也就是国际动画领域最高奖项的垄断,而且还多次入围戛纳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这样的国际A级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第三点就是刚才我提到的,在文化传播的意义上,日本动画已经借助以网络为主的电子媒介,传播到了世界各地,不仅在东亚地区,而且在全球范围培育了大量粉丝。包括在美国也培育了大量粉丝,比如今年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获得者《超能陆战队》,其实就是由90年代的一部漫画改编的,而那部漫画就是一个美国的日本动漫迷创作的融入了很多日本动漫和日本文化元素的致敬之作。大家如果看过这部动画片的话,也可以看到里面有很多美国元素和日本元素的结合,包括故事发生地,那座虚构城市的名字——SanFransokyo,就是旧金山和东京的合体,旧金山著名的红色大吊桥——金门大桥,其顶端在电影里也被改造为日本神道教的标志性建筑——鸟居的形态,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日本动画对美国文化有着重大的影响。而对中国,从八九十年代开始,日本动画也先是以电视台播放和录像带光盘的形式,后来是以网络在线播放和网络下载的形式,通过种种正规或非正规的渠道,在中国青少年人群中广为流传,不仅在很大的程度上形塑了中国新一代文化消费者的接受习惯和审美趣味,在80后、90后、00后的群体中培育了大量日本动漫迷,而且还为中国动画产业提供了多重意义上的范本。比如近两年在口碑上相对成功的《魁拔》系列、《秦时明月》系列、《大鱼海棠》等国产动画,要么是在故事剧情、世界观设定、角色设计上受日本动漫的影响,要么是在画风上受日本动漫的影响。
从这三个方面可以看出,日本动画在多个层面取得了值得瞩目的成功,而这些成功经验,对于处在一方面产值相当高,一方面口碑欠佳这样一种状况的中国动画来说,可能会具有一定的启示性意义。
你知道日本动画到底有多么优秀吗?
回到我们今天的题目——“民族风格的实践及其困境”。上个周末刚好我去看了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的今年奥斯卡最佳电影《鸟人》,我就借用《鸟人》里引用的雷蒙德•卡佛的句式提一个问题:当我们谈论“民族风格实践”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呢?
最容易联想到的,应该是对于那些古老的民间故事、民族传说还有民俗文化的改编与再创造吧。比如,今年入围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提名,也是《超能陆战队》的最大竞争对手日本的《辉夜姬物语》,就是一部由日本最古老的民间故事之一《竹取物语》改编的动画电影。在改编这个千百年来广为流传的日本民间传说的时候,著名的吉卜力工作室有意识地采用了素描线条加上水彩上色的方式,形成了一种古朴淡雅的画风,而且在配乐上也使用了像古筝这样的古典乐器,营造出一种极具东方韵味的审美氛围。
再比如,就是那部即使不熟悉动画的朋友也耳熟能详的《千与千寻》。这部曾经荣膺2002年柏林电影节金熊奖,还荣膺了2003年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作品,同样是由吉卜力工作室制作的。它完整的日文标题,如果直译过来,其实应该是《千与千寻的神隐》;中文的通用译名里只有这个标题的前半部分——《千与千寻》,也就是这个短语的定语,却省略了后半部分即真正的中心语。而这个被省略的部分——“神隠し”(kamikakushi),正是一个涉及日本民俗文化、携带着日本民族特色的概念。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被神怪隐藏起来”,在日本的文化传统中常被用来形容孩子或少女无故失踪,就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千寻的那种情形;而作为一种独特的民俗想象,它指的是孩子某一天突然从日常生活中消失,受到了神、天狗或者怪物的引诱,来到异世界,体验一番之后,再回到人类世界这样一种现象和特别的体验。
仅从这部电影的标题,就能看出它与日本传统文化之间密切的关联,虽然标题的这层含义在包括中文通用译名在内的各语种译名里都消隐了,但看过电影的观众依然能通过电影那种清新灵动的画风、诡谲而又富有寓意的情节,感受到日本传统的妖怪文化和神道教文化的独特魅力。
像《辉夜姬物语》、《千与千寻》这样的动画作品,它们在国际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对于中国的动画来说,当然具有不容低估的借鉴意义;但需要指出的是,它们所指示的这条道路,其实马克宣先生早已经走过了。比如《大闹天宫》、《小蝌蚪找妈妈》、《三个和尚》、《哪吒闹海》、《山水情》这样的作品,都是基于古典小说或民间故事所提供的蓝本,赋予其极具民族风格的动画形式。
有鉴于此,我在这里想着重提出的是,日本动画对于中国动画的启示性意义,尤其在于它成功地展示了民族风格实践的多种可能和多样化的道路。民族风格实践,不仅仅意味着对于古典文本的改编和再创造,而且还可以体现在现代史题材的文本之中,甚至可以体现在对所谓科幻题材的处理之中。
在这里我举两个例子,一是今敏导演的《千年女优》,二是押井守导演的《攻壳机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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